髒嗎痛嗎累嗎？一起嗎？ 文/王源潔

協會的行動除了最為人知雞舍之外，也持續與石虎出沒熱區的小學進行到校推廣的課程，當然有的時候協會也會有實習生來報到，從不同的經驗碰撞中會綻開美麗的花火。

就讓我們一起來看協會今年度的實習生源潔，參與長期到校課程－鯉魚國小 L2 紅外線自動相機架設，與小朋友們交流的心得回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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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髒嗎痛嗎累嗎？一起嗎？】 文/王源潔

「我之後長大後可以跟你們一起工作嗎？」童音稚嫩，輕牽起我的手腕左右晃動著，令人瞬間失神的，是在轉過身後對上她澄澈無比的眸。

「我也想要保護石虎！」誤以為我的沉默是婉拒，手臂那端拉扯的力道加重了幾分。何嘗會不樂意呢？保育工作的必要與急迫性如燃眉之火，有志之士的加入求之不得，而此般熱情的注視，也和我們前來到校辦理體驗活動的宗旨不謀而合。但這樣的工作是有代價的，那小小的身板可以經得住一路磕絆，至和我們站在同一線的那一天嗎？

想到這我不禁啞然失笑，日子長著呢——之於我，而她亦然，但非石虎。

「那等等要認真上課看我們平常工作會做什麼喔！」晚點還有實際體驗的環節呢！在了解並體會了些皮毛後，緊扣我腕間的纖纖玉指會鬆開、還是愈發堅定呢？

由野外工作經驗豐富的前輩，用簡報投影向同學們傳授架設紅外線自動相機的用意、詳細步驟及注意事項再合適不過了。伴隨著各種問答與互動，前輩示意其他工作人員發下自動相機、角鋼、螺絲組、板手和手套，讓同學們熟練自動相機架設所需的技巧。

看著打磨過不在稜角分明的角鋼，我向協會工作人員們的貼心致敬，這樣的防範未然是必要的，憶想起當時掌心殷紅溫熱的畫面，還是叮嚀了面前不願穿戴手套的學員。過程中同學們相互討論，並合作完成螺絲組的拆裝作業，依序交給下個未練習的學員。而在輪流操作的同時，簡報撥放著自動相機拍攝過的動物照片，全場興奮的驚呼、熱切的討論、歡快的氛圍，使我頃刻間淪陷，需宣揚、傳承的生態保育理念當前，這樣的時光著實令人沉醉。

室內解說課程結束後我們到教室外的廣場集合，分組前往準備架設自動相機的地點，為了遠離人群干擾，選定了較少人會進入的校園附近次生林和竹林。不熟悉地形，也沒有太多野地行走經驗的同學們趑趄踉蹌的踽踽前行，而工作人員們在一旁時刻關注大家的一舉一動，絆腳的樹根、磕人的石塊、高懸的蛛網、羅列的蟻群、帶刺的藤蔓和總是趁虛而入沾染上身的塵土，在抵達前怨聲四起。

在預定點位上按照在教室內學習的步驟，大家成功將自動相機固定於預設的位子，膝蓋、手肘、臉龐的汗水和塵埃相容，成為無法複刻的印記，而無法複刻的，還有那一張張用自動相機記錄下的點滴。

「喜歡今天的課嗎？」回到最初的集合地點，找到一開始提問的她。

「差點跌倒！可是我沒事。」剛從草叢中鑽出，她微汗層層頰光緋紅，喘著氣對我說。聽她唸叨著哪位同學沒有主動幫忙、插隊、搶鏡頭等瑣碎片段，這次換我率先伸出手，但並非牽起她，而是挽起袖子細數那些創痕、瘀傷和舊疤的故事，也淺淺描述了我親眼見證過的蠻荒，並讓她明白這些體會只是冰山一角，畢竟我也只僅僅是剛向這個領域接近而已。

「姊姊不會覺得很髒、很痛、很累嗎？」她怔怔發問。面對這個問題，我以照片和她分享了一隻石虎的故事，從進籠的迎接到野放的分別，以及後來夢魘般的劇情。

「有一些生命的遭遇，比我們的工作更髒、更痛、更累。」照片停留在石虎因吃到毒餌無法在山野中繼需奔馳的寧靜畫面，不見腥風血雨，卻鎖喉般的窒息。聽到這裡，她仍然願意嗎？

「那一定會需要更多人一起幫忙！」她又抓住了我的手左右晃盪。還有什麼會比這樣的瞬間更加璀璨呢？身為此次推廣教育課程的參與者，能夠讓學員有這樣的悸動，是無比珍貴的收穫。

誰不曾瞳中閃耀著兒時舊夢，鮮衣怒馬少年時看盡的花田人海又充斥多少誘惑與危機，時光是葬送理想的喪鐘，也是淬鍊毅力的沙漠，會髒會痛也會累，但更會褪去苦澀後回甘。想當然而，在她成長的路上還有著許多未知的變數，現在的想法並非能定讞未來，但我依舊感謝在這樣的活動中，她帶給我最真摯的感動，那雙暫未鬆開的手。

*非經撰寫者本人與協會同意，不得轉載改作